太子府灯火通明，秦义披星戴月推门进了书房。
冷绝川正坐在榻上，手上捏着白子，从容落子。
坐在冷绝川对面的季承允则是抓耳挠腮，一副猴子上身的模样，见到秦义进来，犹如见到救命恩人一般，手上的黑子又不敢扔，只能伸长脖子求救地看向秦义，急切地问：“怎么样，有消息了吗？”
秦义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，直接看向自家殿下。
一颗莹润的白子在修长的指尖游曳，若隐若现，却比之逊色了三分风骨。
冷绝川也抬头看秦义，看似漫不经心的眼底，暗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郁色。
当年那件事，本就是他心头的刺。
而今，京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容貌与他甚是相似的孩子，更是让他心中警铃大作。
他可以将计就计，但不能连对方的计谋都不知道。
“程十鸢，颖州人氏，自幼父母双亡，寄养在其父的好友家中，六年前颖州大旱，不少百姓流离失所，还闹了匪患，收养程十鸢的人家被匪患侵扰，两老双双殒命，程十鸢逃出生天，跟着逃难的队伍到京城，后活不下去，卖身丞相府。”
秦义说着，又想，程十鸢所说的身世，倒也并非完全作伪，只是没有她所说的那般可怜罢了。
“颖州……”冷绝川沉吟片刻，摇了摇头，“不是她。”
他并非没有怀疑过程十鸢是那夜和他春风一度的女子，并非没有怀疑过陆恒儿其实是他的骨肉，不然也不会让秦义着重调查程十鸢的身世。
但从颖州逃难到京城，有五六条路可以走，却没有一条是要途经晋州的。
而他出事，正是在晋州。
秦义也点点头，他本来也怀疑程十鸢是那个强占了他家殿下清白的登徒子，但只有时间能对上，地点完全对不上。
更大的可能就是殿下猜测的那般，那个孩子，是一场针对殿下的阴谋。
“殿下愁什么，管它什么阴谋阳谋，属下去将她解决了事！”季承允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，手里的黑子“啪嗒”扔回墨玉棋盒里，起身抬屁股就从榻上跳下去。
总算不用陪殿下下棋了，耶！
然而，他脚还没沾地呢，就被冷绝川一声“回来！”给押回来了。
季承允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回头看冷绝川。
冷绝川下巴微抬，“落子。”
季承允：啊啊啊啊啊啊！我和你拼了！
“殿下，属下认输了成不？”季承允苦着脸打商量。
冷绝川掀了下眼皮，神色未变，声音都轻飘飘的，“在战场上，你也认输？”
季承允神色讪讪，捏起一颗黑子捉摸了半天，才放在棋盘上，期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冷绝川的神色，企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。
但冷绝川从始至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，在他手都还没抬起来的时候，已经“啪嗒”落下一子，而后抬起下巴，示意：到你了！
季承允想哭！
季承允觉得，他现在就是个被老叟戏弄的顽童，冷绝川一边应对他，还有闲心交代秦义：“继续盯着程十鸢，孤倒要看看，是谁为孤布下了这样一盘大棋。”
“这……”秦义看了抓耳挠腮的季承允一眼，“殿下，属下觉得承允言之有理。”
既然明知道程十鸢接近殿下是别有用心，何不直接将她除了，如此一来，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谋划，都只能胎死腹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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